[陈有西按]今夜晚乘南航的红眼航班飞武汉。新的一期航机读物上有柴静的《娃娃》。看了有所思,到了酒店就想上网找出转发一下。原来是两年前的。一个洞察世事的记者,观察人性之美,想从三五岁的人身上去找,她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时政现场记者和律师一样,心情好不了,看到了太多的社会的阴黑的一面。实然想到贺卫方近日微博上说听的《一无所有》血脉贲张。顺便也找出来放这儿。东拉西扯的。理就是那么一个理儿。
娃娃
柴静
走到公园门口,我已经渴坏了,买了瓶冰橙水。
一进公园,简直要昏过去了,几天没来,都是人,到处是摆摊设铺的点儿,大声叫卖,草地全踩秃了。
走到湖边,有二胡的声音,是《走进新时代》,我扫了一眼,是个盲人带个小孩子,坐在路沿儿上,面前放着只有两张毛票的空盒子。唉,现在连乞讨的也有了。
实在没地儿,在路的另一边有树遮头的石头上坐下了。
没一会儿,听见有人很急地走过,咚一声,一个空塑料瓶子扔在地上的声音。
我下意识回头一看,是路过的人把刚喝完的饮料瓶子顺手扔在盲人乞讨的纸盒子里,脚不沾地,头也没转一下就走过去了。
那个盲人自顾自拉着。
我正要回过头继续看书,那个小孩子伸手把瓶子捡了起来,他手太小,只能用两只手搂在胸前。
我以为他想丢出盒子去,或是拿着玩,要不就攒到什么布袋里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我也站起来了,想看看他到底干什么。
这个娃娃大概两三岁,短头发,穿个脏得看不出模样的灰绿背带裤,分不清是男是女,就搂着那个瓶子,摇摇摆摆往南走,走了大概二十多米,在大人们的腿中间,一会儿能看见,一会儿看不见。
然后,他站在一个垃圾桶前面,打量了一下,把这个空瓶子扔进去了。
我看着他走回来的样子,向他笑。问“你多大了?”
他显着对生人还是挺警惕的样儿,没回答。
他坐回到地上,盲人自顾自拉着,我蹲下,把买的水打开,递给这娃娃。
他用两只手搂在胸前。
我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下意识去掏裤兜。
“一百”小孩子说,河南口音,是个男孩。
我笨拙地说“你知道阿姨为什么给你钱吗阿姨刚才看见你扔瓶子到垃圾筒啦,你真棒”
他肯定是听不懂。我就冲他顶了个大姆指,他笑了。
然后我说“跟阿姨说白白”
他摇摇小手。
走了很远我回头看,他把那水给那盲人喝。
在幼儿园洗手,被另一个男生挤到一边。
你别当回事儿”娃娃说“我没觉得他要挤我,他只是特别想在那个龙头那儿洗手”。小娃娃没作声,等在边上。
老师看见了,批评那男生“你怎么回事?”
那男生说“不是我挤他,是他挤我”
小娃娃还是没作声。
你别当回事儿”娃娃说“我没觉得他要挤我,他只是特别想在那个龙头那儿洗手”。老师怕小孩儿心里不舒服,把这事儿给王军说了。
回来的路上,他对儿子说“别人要挤你你别当回事儿”
娃娃说“我没觉得他要挤我,他只是特别想在那个龙头那儿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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