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武“越狱”事件真相
4月19日,武汉钢铁集团职工徐武从关押自己的武钢职工二院精神科监护病房成功“越狱”。随后,他开始向媒体举报称,因为自己多年坚持上访,遭到前上司、原单位的“**”,被非法收治在精神病院长达4年时间。仅仅7天之后,事件发生戏剧性变化,赶到广州找记者“伸冤”的徐武被曝遭武汉警方跨省“抓回”。
南都记者 纪许光 发自湖北武汉
“越狱”拇指粗的钢筋被从中间掰开,上面还悬挂着一件衣服,成龙的电影中也曾有这样的镜头
陈中华仍然清晰地记得,2011年4月19日在武钢职工二院精神科里发生的一幕。当天晚上,整个科室炸了锅———那个“徐倔驴”又跑了。当他和一众同事赶到收治室的时候。陈中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那个为徐武特制的监护病房窗棂完全走了样,他形容“拇指粗的钢筋被从中间掰开,上面还悬挂着一件床单”。陈中华说,后来,他想起来了。在成龙的一部电影中也曾有过这样的镜头———被关押在牢房里的成龙用尿液浸湿了衣服,以增强布制品的拉力。然后,将衣服同时包住两根钢筋,再用一根木棍扭动衣服,这样,粗壮的钢筋就分开了。当一个人的头部足以钻出时,意味着整个身体也可以从中逃脱。
“我们早就说过,这个人不应该关在这里。可上面就是不肯放人。每次逃跑我们都跟着担责任。”陈中华有些埋怨。身为武钢二院一个小负责人,他认为院办在徐武身上耗费的精力太多了。
2006年12月31日,陈中华第一次见到了被指患有“严重精神病”的徐武。他说,当时徐是在武钢分局和厂办领导一行大约6人的护送下来到医院的。当时。徐表现急躁,对自己被带到精神病院有很大抵触情绪。在医生为其登记资料时,徐武差点冲上去撕咬医生的鼻子,因为那个医生问了句“你啥时候得神经病的?”
“我们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到我们医院的。不过上头把他转过来的时候,是持有武汉其他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的,而且他的父母也签字了。”曾同为医院职工的陈中华的妻子宋桂花回忆,徐武被送到医院后不到3天,院办曾专门召开会议。其间,与会者就徐的接收、治疗及家属会见作出过详细布置,其中一条是“此人的问题不仅是精神病的问题,还是政治问题。必须高度重视并落实好上级指示精神,看好这个人。不能让他跑了。”
为了保证对徐的监控治疗,二院精神科曾专门在医院4楼为徐开设了“雅间”。宋桂花形容,那是一间面积大约12平米,被设置了专门的防逃钢网的小屋子。在徐武被转到现在的病房前,他曾在这里呆了将近2年时间。与其他病友不同的是,徐武很多时候都不能被按时“放风”(指将被关押收治的人定时集中带到院子里散步)。因为,徐很不让医院省心,进院后不久,徐武就开始谋划“逃跑”,并曾对治疗他的**和医生扬言“老子就是要告你们,我没有精神病”。
百密一疏。2007年6月,徐武第一次逃跑。据陈中华和同事小曾回忆,当天的值班**在例行检查时发现徐武和他当天吃剩的饭菜一同消失了。后来他们得知,徐拿着剩下的饭菜,扒火车跑了。且一走就是20多天。
“后来在领导的过问下,公安处(分局)和厂办直接把他弄回来的。”小曾说,徐武被带回医院后,曾情绪失控,医院连续两天对其使用了镇定类药物。
“你说有病吧也行,说没病吧也可以的,他这个就是个偏执的问题。医院领导也觉得这是个累赘,但上级不发话,也不敢放人。”
徐武的母亲龚莲芳说,厂办在带走儿子的时候,曾经承诺“最多几个月就把人送回来”。然而,这一等就是整整4年。她说,徐家曾多次试图将儿子救回来,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2009年,在徐武第一次逃跑被抓回一年多之后,徐家曾委托北京的律师和一批精神病专家试图对其进行营救,但被宣布“无权见人”。
“我就不明白了。当初,是我们两口子签字同意送治的,怎么后来我们就没权利中止治疗、把人接回家了呢?”龚莲芳说,后来在律师的帮助下,她才获准见到儿子。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间病房,“简直就是个牢笼啊,哪里是病房?他们就这样把孩子关了4年。”
“包打听”徐武不仅为社会上的人打官司,还主动给同事解答“法律”问题,与保卫科领导关系日趋紧张
徐武的姨妈汤传英说,4月19日,徐武从关押自己的武钢职工二院精神科监护病房成功“越狱”后,至今也未和父母联系过。
早在4月20日下午,也就是徐武从医院逃跑后的第二天,他被“收治”前的工作单位武钢炼钢厂保卫科及钢城分局的干警就曾到过徐家。和徐武第一次逃跑时的情景一样,在这批人中,有一个叫全林的人警告徐母“要认清形势”。
全林,武钢炼铁厂保卫科科长。南都记者调查发现,他不仅正在直接参与寻找逃跑的徐武,也被指系徐武当年要“告倒”的厂办领导之一。
1988年,徐武毕业于钢城技校。一年后,按照父亲的意思,进入武钢炼铁厂。据他的同学介绍,徐武最初被安排的工作是“看仪表”。但由于这个工种过于枯燥,徐武向厂领导提出调岗到其他有前途的部门。
“那个年代,还比较时兴‘**制’,实际上,徐武跟他在武钢干了一辈子的父母沾了光。”一位现时已经是武钢一下设公司负责人的知情人说,徐武的要求很快得到满足。他被调往另一个部门负责生产线操控,但时隔不久,徐再次被调职。这次,是全场工人都梦寐以求的部门——— 保卫科。
但好景不长。徐武强烈的好胜个性开始显现。据他的同学郑军利回忆,2000年左右,徐武开始在社会上为他人打官司。与保卫科领导的关系也日趋紧张。
“那个时候,徐武就像着了魔。不仅为社会上的人打官司,还主动给厂里的同事解答‘法律’问题。我们私底下叫他‘包打听’。”郑说,徐武曾在不止一个场合公开宣称“保卫科科长该我干,那些人连法律都不懂。”
实际上,就在此前不久,徐武被保卫科和厂区领导约谈。希望他同意调往其他部门,这遭到徐武断然拒绝。自称熟悉内情的多名受访者回忆,从那个时候起,徐武就开始和保卫科科长全林等人结下了“梁子”。
据徐家亲属回忆,双方最重大的一次冲突发生在2004年年底。当时徐武组织材料到湖北省府陈情,被武钢炼铁厂厂长等人带回后,遭到一顿痛打。
“徐武被打急了。”曾与徐武在一个车间共事的一位知情人士说,2006年12月,徐武只身北上,被钢城公安分局派员接回并移交给炼铁厂保卫科。在那以后,徐被宣布“患有精神病”,并于同月被羁押、收治。
徐武的姨妈回忆,2006年12月29日,全林和厂区信访办一众工作人员突然破门而入,要求其家人在一份“精神病人收治知情书”上签字。
“我自己的儿子我很清楚。他怎么会有精神病呢?我和老伴当时不签,但他们说,徐武到处告状,引发了严重的政治影响。要是不签,就会把他判刑1年。”龚莲芳说,在国有企业,一旦有职工被判刑,意味着失去工作和一切福利待遇。思量再三,徐家的父母最终在那份文件上签字画押。当晚,徐武被抓走,送至二院“治疗”。
“精神病”三份不同的诊断证明均鉴定其为“偏执性精神病”,给出“住院治疗”“继续治疗”的诊断结论
南都记者在武汉采访时,多次试图就徐家反映的“徐武遭到陷害”说法向武钢炼铁厂及钢城公安分局联系,但均未获得回应。有熟悉徐家的武钢职工说,徐武的父亲徐桂斌现年72岁,1958年从辽宁鞍钢调任到此。1980年,为了解决工人和亲属长期分居两地的情况,国家“到国企就工人员,优先照顾家属工”的政策开始在武钢实行,当年秋天,12岁的徐武随母亲从河南老家农村来到武钢职工大院。
老职工何远功(音)说,徐武考入钢城技校那一年,他的母亲刚刚进入武钢拉丝厂工作不到3年时间。从小闷不作声的徐武曾经穿着保卫科的**在邻居家炫耀———“我现在也算公安人员”。而被调出保卫科后不久,徐武曾在厂区家属们面前说“我要把那个‘狗官’告下来。”
何远功说,他曾托在武钢职工二院工作的儿媳打听。医院内部的人给徐武的诊断是“偏执型精神病”。
在徐武家中,其父母出示了三份分别来自武汉市精神病医院司法检定所和武钢第二职工医院的诊断证明。徐武的父亲徐桂斌说,日期标注为2006年12月26日的司法鉴定文书,正是当年武钢第二职工医院“收治”徐武的依据。但是,在2007年1月,其与亲属前往探望徐武时,徐武曾称,这份司法鉴定报告系伪造所得。实际上,当时的徐武正因到北京陈情,而被羁押在拘留所。记者注意到,这份文书对徐武的最终鉴定为“偏执性精神病”,同时,鉴定机构作出了“住院治疗”的明确诊断。
“我儿子说,他被关在拘留所,从来没有去过武汉精神病医院。更没有医生到拘留所见过他。这份所谓‘精神病’鉴定是假的。”龚莲芳回忆。儿子第一次逃跑后,他们曾被拒绝探视,为了尽快让徐武从医院出来。家属开始四处陈情。
到了2008年11月,武汉市精神病医院司法检定所再次做出鉴定,从文字表述上看,这份编号为“武精医鉴字0810257号”的文书要较第一份详细很多。全文约2000字。这份报告从病理学角度对徐武的“病情”做出了全面的判定。最终,武汉市精神病院鉴定认为“徐武不能深入交谈,仍坚持(遭遇)司法不公”,同时,鉴定文书指出,徐武符合CCM D———3中“偏执型精神病”的诊断标准。而这一次,鉴定机构的结论是———“继续住院”。
“基于这个鉴定报告,我儿子还是出不来。实在没办法了,我们去湖北省公安厅报案。”徐武的父母说,第三份鉴定来自负责收治徐武的武钢第二职工医院于2010年12月15日作出的“诊断”,这一次还是“偏执型精神病”。汤传英说,住院三年多后,外甥徐武被证明“没有丝毫改善”。
就在4月27日,赶到广州向媒体寻求帮助的徐武被曝在某电视台遭到数名男子“掳走”。事发后,徐武去向不明。而带走他的男子身份亦成谜。昨日,刚刚赶回武汉家中的徐桂斌向记者证实,当日带队前往广州带走徐武的,正是曾多次遭到徐武举报的武钢炼铁厂保卫科长全林。
而南都记者昨日就事件向全林本人进行求证时,未获得任何回应。武钢钢城公安分局值班人员在得知记者来以后更直接挂掉电话。
(应当事人要求,除当事人父母外,本文所述消息人士均为化名)
徐武的自由来之不易,他来广州首先就去精神病医院,想证明自己无病。很可惜,还没有进行全面鉴定,他就被强制带离广州。
飞越“疯人院”
新快报记者多方调查未果,徐武目前仍不知所终 被关押4年多的徐武成功“飞越”了“疯人院”,但他的自由仅仅持续了8天。前日,一群不明身份的男子从南方台院内将他强行掳走。昨日,新快报记者从广州警方方面证实,强行带走徐武的确实是武汉警方。徐武的父亲表示,徐武目前已不知所终、生死未卜。
2011年4月19日凌晨,被关在武钢第二职工医院精神科的徐武成功“越狱”。对于43岁的徐武来说,在这里与精神病人生活的1571天,天天都好像在做噩梦。随后,他抵达广州,试图在广州的医院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
意外发生在4月27日。
当时,徐武的父亲专程从武汉赶来广州,在去接父亲的路上,徐武还心有余悸地对南方台记者说:“武汉公安该不会跟着我父亲一起到广州,来把我抓回去吧?”
记者安慰徐武:“应该不会的,有我们电视台的记者跟着,难道他们还能把你从我们身边抢走?”
徐武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前日,徐父告诉记者,早在4月27日上午,他在广州火车站出站时,就有一名自称“武汉警察”的人在火车站检票口拦住他,不让他走!当时说要检查他的包,徐父当即表示:“要检查我的包可以,你们就在这里检查,不能带我去别的地方,我不跟你们走。”同时,他给南方台《拍案惊奇》的记者打了电话,记者赶紧扛着摄像机向检票处冲去,见一名着便装的男子拉着徐父不让离开。据电视台记者描述,看到摄像机后,着便装的男子放开徐父,用手挡着摄像机镜头并开始拨打电话。
徐父则被记者接到车上,与徐武一起到了南方电视台。在车上,徐父还说:“刚才截住我的男子我认识,徐武从医院逃脱后,他曾经到我家去找过徐武!” 武汉警方当夜即接走被扣押者
徐武的担心在3个小时后被印证了。
4月27日中午12时,采访结束,记者安排徐家父子在电视台院内的餐厅吃饭。徐武又向记者道出心中的不安:“武汉来的警察肯定在电视台外面等着要抓我呢,我们等会出去,不会被武汉来的警察捉住吧?”
为了安全起见,记者让徐家父子从后门出去。
下午1时33分,徐家父子等3人从餐厅后门上了一辆出租车,准备来新快报接受采访,却被七八名不明身份的男子强行掳走。
闻讯而来的记者只来得及抓住其中一名自称姓周的男子,并将其扭送至广州市公安局华乐派出所。
昨日,记者从派出所方面获悉,4月27日晚上11时12分左右,该名男子已经被武汉警方接走,派出所方面表示,“他们手续齐全,也有正规的法律文书和内部办案文件,我们不能不放人。”
记者后来获悉,他并不是姓周,而是武钢炼铁厂保卫科的全霆。
“抓人”理由是徐武涉嫌危害社会安全
昨日上午,徐武的朋友江一拍也到华乐派出所报案,反映“27日,在南方台大院内,手机被这群不明身份的人抢走”一事,要求要回自己的手机。派出所方面也告知他,那群人是武汉市公安局钢城分局工作组的。
后据广州警方内部人士证实,确实是武汉警方便衣带走了徐武,理由是涉嫌危害社会安全与稳定。
至于带到了什么地方,带走之后怎样处理,则要去问武汉警方,广州警方已经没有权力干涉了。
记者打数十个电话仍查不出徐武下落
昨日,新快报记者打了数十个电话,分别致电武汉市公安局钢城分局、武汉市公安局,以及公安局内部负责宣传的相关负责人,他们或者不接电话,或者表示不清楚此事,或者提出无法核实记者的身份。
截至记者发稿时为止,记者依旧无法得知徐武被带往何处。徐武的父亲表示,他也不知道儿子被带到哪里去了,现在谁也不肯再告诉他儿子的下落了,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儿子,是自己来广州导致警察尾随而来。 律师观点 精神病人不是在逃罪犯 警察无权采取强制措施
广东律师顾浩巍表示,徐武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并不是个犯罪嫌疑人,也不是一个在逃罪犯。公安机关是一个国家权力机关,它针对犯罪嫌疑人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或跨省抓捕,但针对一个精神病人是不能采取强制措施的。有权将徐武这个精神病人带回武汉的,只有医院和徐武的家属。
他表示,医院发现住院的精神病人跑了,可以来人把他抓回去进行治疗,但警察没有这个权力,因为对方不是犯罪嫌疑人。即使医院发现病人丢了,委托警方帮忙将人带回也不行。因为公安机关行使的是公权力,医院行使的是私权力,即使是医院委托警方,警察也不能接受医院的委托前来抓人,最多只能协助医院把人带回去。
如果警方要抓捕这个人,首先必须证明他不是精神病。先要对他进行精神鉴定,鉴定他不是精神病人,在有证据证明他不是精神病人、且他所从事的行为可能涉嫌犯罪的情况下,警方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在没有重新进行精神病鉴定之前,徐武在法律意义上还是精神病人,警方就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但是,医院可以抓他回去治疗,或者重新鉴定。医院抓他回去重新鉴定之后,有病则继续治疗,没病则应该放出来。
如果在进行鉴定之后,有证据证明他从来就没有精神病,那么,就需要追究当时是谁把他“变成”精神病了,里面是否存在交易。搞清这些之后,警方才有权对他之前的行为进行追究,如果有涉嫌犯罪的才能进行追诉。 记者手记 这个精神病人“知道的太多了”
广州警方内部人士表示,如果是刑事案件涉及要跨省追捕的,一般情况下都会通过当地公安机关抓人,至少会跟当地公安机关打招呼。如果是涉及**稳定的案件,则可以不通过当地公安机关,但也会跟上级公安部门备案。
一个“精神病患者”从医院跑出来、身无分文,不是“刑事案件”,也不是“涉及**稳定”的大案要案,是否需要动用警力,劳师动众、急匆匆把人抓回去?
法律界人士则表示,只有一种情况可以动用警力,人失踪了,医院和家属到警方报警了,警方可以协助医院和家属把人找回来,但最多也只能是“协助”。
实际上,这回武汉警方明显没有获得家属的请托,医院有没有请求他们协助也无从得知。
再者,徐武是在南方台大院内、在准备来新快报的路上被劫走的,他在广州并没有做出任何违法行为、也不具有攻击性。一个处于众记者严密监控下的人,可以说是行踪完全透明的,根本不算“失踪”,在记者陪同下,也不可能再度“失踪”。
情况并“不紧急”,为何不能亮出证件、说明来意?一见记者的镜头就躲,一见记者离开,就冲上去抓人?更离奇的是,现场有一男子曾对徐武的朋友江一拍说,“你们这回闯大祸了!”
这个“闯大祸”是指什么?
难道这个“精神病”讲的胡话昏话都是真话,所以才“祸从口出”、闯下“大祸”,最直接的推测则是一句老话——这个精神病“知道的太多了”!
2011年4月19日,在中国大陆上演了一幕真实版的“飞越疯人院”:武汉一名被精神科监护治疗4年多的男子从精神病院逃走后逃到广州试图证明自己没有病。他自称与单位打了两三年官司被莫名送进精神病院。前日他在广州接受采访后被武汉警方以“涉嫌危害社会安全”从广州强行掳走。徐武的自由仅仅持续了8天。徐武的父亲表示,徐武目前已不知所终、生死未卜。 对于43岁的徐武来说,在这里与精神病人生活的1571天,天天都好像在做噩梦。随后,他抵达广州,并立刻到广州精神病院做检查,试图证明自己没有病。
当时,徐武的父亲专程从武汉赶来广州,在去接父亲的路上,徐武还心有余悸地说:“武汉公安该不会跟着我父亲一起到广州,来把我抓回去吧?”
徐武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前日,徐父说,早在4月27日上午,他在广州火车站出站时,就有一名自称“武汉警察”的人在火车站检票口拦住他,不让他走!当时说要检查他的包,徐父当即表示:“要检查我的包可以,你们就在这里检查,不能带我去别的地方,我不跟你们走。”同时,他给南方台《拍案惊奇》打了电话,记者赶紧扛着摄像机向检票处冲去,见一名着便装的男子拉着徐父不让离开。看到摄像机后,着便装的男子放开徐父,用手挡着摄像机镜头并开始拨打电话。
徐父则被接到车上,与徐武一起到了南方电视台。在车上,徐父还说:“刚才截住我的男子我认识,徐武从医院逃脱后,他曾经到我家去找过徐武!”
4月27日中午12时,采访结束,相关人员安排徐家父子在电视台院内的餐厅吃饭。徐武又道出心中的不安:“武汉来的警察肯定在电视台外面等着要抓我呢,我们等会出去,不会被武汉来的警察捉住吧?”徐武的担心在3个小时后被印证了。 为了安全起见,有人让徐家父子从后门出去。
下午1时33分,徐家父子等3人从餐厅后门上了一辆出租车,准备来新快报接受采访,却被七八名不明身份的男子强行掳走。 闻讯而来的调查人员只来得及抓住其中一名自称姓周的男子,并将其扭送至广州市公安局华乐派出所。
昨日,4月27日晚上11时12分左右,该名男子已经被武汉警方接走,派出所方面表示,“他们手续齐全,也有正规的法律文书和内部办案文件,我们不能不放人。”
后来获悉,他并不是姓周,而是武钢炼铁厂保卫科的全霆。
被抓理由
据广州警方内部人士证实,确实是武汉警方便衣带走了徐武,理由是涉嫌危害社会安全与稳定。至于带到了什么地方,带走之后怎样处理,则要去问武汉警方,广州警方已经没有权力干涉了。
媒体27日打了数十个电话,分别致电武汉市公安局钢城分局、武汉市公安局,以及公安局内部负责宣传的相关负责人,他们或者不接电话,或者表示不清楚此事,或者提出无法核实媒体的身份。
徐武的父亲表示,他也不知道儿子被带到哪里去了,现在谁也不肯再告诉他儿子的下落了,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儿子,是自己来广州导致警察尾随而来。
律师观点
精神病人不是在逃罪犯 警察无权采取强制措施
广东律师顾浩巍表示,徐武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并不是个犯罪嫌疑人,也不是一个在逃罪犯。公安机关是一个国家权力机关,它针对犯罪嫌疑人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或跨省抓捕,但针对一个精神病人是不能采取强制措施的。有权将徐武这个精神病人带回武汉的,只有医院和徐武的家属。
他表示,医院发现住院的精神病人跑了,可以来人把他抓回去进行治疗,但警察没有这个权力,因为对方不是犯罪嫌疑人。即使医院发现病人丢了,委托警方帮忙将人带回也不行。因为公安机关行使的是公权力,医院行使的是私权力,即使是医院委托警方,警察也不能接受医院的委托前来抓人,最多只能协助医院把人带回去。
如果警方要抓捕这个人,首先必须证明他不是精神病。先要对他进行精神鉴定,鉴定他不是精神病人,在有证据证明他不是精神病人、且他所从事的行为可能涉嫌犯罪的情况下,警方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在没有重新进行精神病鉴定之前,徐武在法律意义上还是精神病人,警方就不能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但是,医院可以抓他回去治疗,或者重新鉴定。医院抓他回去重新鉴定之后,有病则继续治疗,没病则应该放出来。
如果在进行鉴定之后,有证据证明他从来就没有精神病,那么,就需要追究当时是谁把他“变成”精神病了,里面是否存在交易。搞清这些之后,警方才有权对他之前的行为进行追究,如果有涉嫌犯罪的才能进行追诉。[1]
引发争议
广州警方内部人士表示,如果是刑事案件涉及要跨省追捕的,一般情况下都会通过当地公安机关抓人,至少会跟当地公安机关打招呼。如果是涉及**稳定的案件,则可以不通过当地公安机关,但也会跟上级公安部门备案。
一个“精神病患者”从医院跑出来、身无分文,不是“刑事案件”,也不是“涉及**稳定”的大案要案,是否需要动用警力,劳师动众、急匆匆把人抓回去?
法律界人士则表示,只有一种情况可以动用警力,人失踪了,医院和家属到警方报警了,警方可以协助医院和家属把人找回来,但最多也只能是“协助”。
实际上,这回武汉警方明显没有获得家属的请托,医院有没有请求他们协助也无从得知。
再者,徐武是在南方台大院内、在准备来新快报的路上被劫走的,他在广州并没有做出任何违法行为、也不具有攻击性。一个处于众记者严密监控下的人,可以说是行踪完全透明的,根本不算“失踪”,在记者陪同下,也不可能再度“失踪”。
情况并“不紧急”,为何不能亮出证件、说明来意?一见记者的镜头就躲,一见记者离开,就冲上去抓人?更离奇的是,现场有一男子曾对徐武的朋友江一拍说,“你们这回闯大祸了!”
徐武的父母和儿子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