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命运和民粹主义

陈有西

   我的文章《谁的胜利？》前天（2011-4-23） 发表后，二天内已经被各界视为李庄二季的一个相对完整的小结，文章仅本网被点阅已经有31000多人次。很多朋友的这里的留言和新浪微博上的留言给了高度评价。

    但是也有一些说法引起了一些网友的善意的批评，说我可能忽略了工人农民对中国法治进程的参与和他们围观所起的重大作用。这个问题是当前的一个敏感神经，谁如果得罪大众，会被网上口水淹没。但是我一直没有时间去回答个别网友的这个问题。

      引起争议的是我的文章《谁的胜利？》中的第六节，原文如下：

      六是已经懂法的理性网民的力量。这次的社会舆论，基本上集中在网络传播上。而网民都是能够上网阅读和表达的新一代知识分子，并没有真正一线的工人、农民参与。也可以说，是社会精英层次的人，当然这里说的精英是相对而言。网民的群体，也多数集中的法律圏，主要是律师，经济圈、传媒圏、政法圏的人。这些人有一个重要特点，都是近二十年来，中国进行法学院教育、普法宣传后，有了一定法律基础知识的人。这些人是国家法治大厦的基础。中国要依法治国，要落实民主选举的政治，落实司法控制国家，这些人都是基础。

    随后，一直来围观李庄事件并付出巨大心血的一些朋友不同意这个观点，提出了不同看法：

盼望晴朗天空陈律师好！你还不是太了解现在的农民，我就是一农民，地地道道的农民，这几天我一直围观李庄案，其实李庄案第一季我就一直关注，还有钱云会案，这些案子就发生在我们身边很近。。。现在农民，早已经不是过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个时代的；中国每发生一起有争议的案子我都会去围观，去和大家一起去揭露罪恶！伸张正义！我觉得现在的法制建设发展还有很多阻力，不过现在有你们这一大批有良知法学专家，我想，会更快更好的推动中国法制体系进一步的完善！

林间归牧唯一不认同陈有西律师的是说低层不关注，我在电脑前守了多久你知道吗？看我一条微博 三天多守候在微博和猫眼的贴子http://t.cn/hd6PiH，也许因为太投入而没感觉眼睛痛，今天江北法院准予撤诉而闭庭。突然感到已经通红的双眼传来阵阵刺痛，该休息一会了！

QQ646493956发表于2011-4-23 17:57:01“并没有真正一线的工人、农民参与，错”，本人认为这样言不妥。本人虽然在人大，律师所工作过多年，虽然也混了两个文凭（汉语言文学，法律),但早就不相信中国有法了，现在乃一自由职业者。我认为：当官的不见得担心律师们（还可以扩充到知识分子们），而担心的是下层老百姓（别看其现在尽干维稳老百姓的事，这是怕的外在表现），呵呵，本没有画蛇添足之意，看了重庆鬼城——丰都一线工人的留言，本人也有点不顾安全啦，见谅见谅！其实真的有很多老百姓在关注此事，最近有很多qq网友自称是在两陈网看到本QQ号后加我，都谈的是支持你们，同情李庄，我还不敢随便相信这些QQ网友因此拒绝了许多支持律师们的朋友。

陈有西学术网这没有歧义。只是总体而言，网民的结构是能够上网的又关注法治的知识人，才会参与进来。中国的民众，农民和工人是大多数，但这个群体的网络话语权，是被忽略的。因为他们很少上网，没有条件上网。不排除有他们中的已经知识化了的人物，但是只是很少的少数，并不是总体的工农。这不是轻视的意思，而是关注他们的话语权，社会分析，要把这群实际没有发言的人考虑进去。中国的媒体，都集中在都市，底层的农民的声音也是很难表达出来的。

陈有西学术网这有点逻辑悖论。我一直认为你已经是素质很高的法律人，我看过你很多的留言。说法律知识人为主围观这件事，应当是准确的，但是没有排除有一些知识工人农民也一直在围观，还有其他界别的。因为这无法一一列举，只能说总的成份是能够上网的关注法治中国的知识人为主。这外延其实包括象你一样的很多知识产业工人。现代化条件下，象美国，蓝领工人实际上已经都是大学毕业的知识人。只是中国的八亿农民和他们进城转为产业工人，还是没有条件上网的。一些青工上网吧也不是去关注法治建设。这些都无关评价。中国的法治建设的希望，是要总体上提高国民素质，让明白法治原理的人越来越多，也就是唤起工农。其实我们近三十年的普法，就是在做这一工作，只是有人想告诉人民服从，有人想告诉人民权利。而名义上都叫普法。所以我现在关注的是告诉人民权利，告诉官员界线。

六月飘雪非常感谢您的回复。令人汗颜的是本人并非“素质很高的法律人”，工作于石油行业某科研单位，经自学后参加全国“企业法律顾问”资格考试，成绩合格并获得资格证书。但由于权力的作用，本人没有从事相应地管理工作，甚为遗憾。但我内心深处始终热爱法律工作，因为在我看来，法制建设是“实现对权力的驯服，实现把权力关在笼子里的梦想”的关键一环；法律是公平、正义的化身；是实现国家长治久安、健康发展的希望所在。我虽不是法律人，但我有一颗法律的心。

一线工人发表于2011-4-23 17:50:24呵呵，不同意您“并没有真正一线的工人、农民参与。也可以说，是社会精英层次的人，当然这里说的精英是相对而言”的说法。我与我的同事，均为真正一线工人，我们也在关注李庄案，也关注药家鑫案，而我认识的身边一些律师，恰恰很不关心李庄案。精英的说法很让人不舒服.我承认，这个社会需要精英，但是，这个社会大多数的人，比如农民、比如工人，肯定不属于您说的精英。李庄案，是精英们的杰作，与大多数的非精英无关？

在日80后对李庄案关注，是我们这一小群在日华人青年精神生活的一个拐点。从未有一个事件可以这样真实、全面、完整、细致而迅速地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从中体验到各种过去不敢完全相信的中国社会现实。我们对很多过去毫无兴趣的知识发生了学习的兴趣：法律、伦理、政治、传媒，当然还有中文，我们发现原来用汉语的辩护词可以这样理性、明白、严谨而又让人荡气回肠。同时还激发了我们对道德、良心、权力和责任以及中国社会改革进步的关心和思考。感谢各位大律师，这次第二季阻击战的胜利，使我们看到了的未来的希望，也多少感到了做一个中国人自豪。这也是中国人的一个胜利！和我们一起关注这个事件的一位日本律师朋友说：过去他一直认为中国人在道德良心、职业操守、社会责任感上底线是远低于日本的。现在看来也不完全是这样。在如此险恶和高风险的社会环境下，面临如此现实的危险与威胁，还有这么多的已经功成名就的记学者律师记者能为法律和理念打这样的阻击战，换了在当今日本恐怕不大可能。最近，负有挽救日本东北地区命运使命的福岛50壮士，是在日薪40万日币（合4万人民币）和其他多项利益刺激外加多方压力，也还折腾了很久才勉强成军的，现在很多人还是怨气冲天。

     因此，我想说的是，我的文章中并没有轻视底层工人农民对国家法治进步的关心，和他们的围观所作出的贡献。相反，我很清楚，如果没有这十多亿的工农的觉醒，中国要进行民主选举，要推进民主与法制建设，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必须正视一个事实，现在的网络民意是没有完全反映真正底层的民意的。因此也没有真正体现中国底层民主与法制意识的薄弱和知识的无知。他们还停留在找清官、跪求的层次。这是中国现在封建官僚思想能够复辟，能够肆行无忌的最重要的原因。我们一些已经觉醒的知识人、法律人，必须清醒。尽管网络民意汹汹，但是民众其实并不真正明白法治原理，并不知道法治对他们的所有生存权利的息息相关的作用。已经参加围观的人们，对我提出批评的人们，其实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工农，只是他们把自己定位在草根。他们其实已经是比较知道国家大势的普法成果民众。已经是工农中的较早觉悟者。尊重民众，是要心怀他们的权益，而不要表面上的尊重。

    事事挂着人民，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民利益的代表，样样以人民自居的人，其实可能心里早就没有了人民。只是他们想利用一下的标签而已。我们不要这种虚假的民粹主义。（4月25日）

六月飘雪的一封来信

尊敬的陈律师您好：

我是您学术网的忠实网友，昵称“六月飘雪”。

刚刚拜读了您的文章《谁的胜利？》，感慨万千。文中对撤诉原因的分析客观、公正，本人深表赞同。但对文中个别语句的提法存有不同意见，在此斗胆提出，仅供参考。

您在原因分析的第六条提出：撤诉“是已经懂法的理性网民的力量。而网民都是能够上网阅读和表达的新一代知识分子，并没有真正一线的工人、农民参与。”这话“六月飘雪”认为有些绝对了。本人是60后，在生产一线从事科研工作，但却是自李庄案发生以来参与“围观”、讨论的铁杆网民。是李庄案，使我有幸结识了您的学术网、杨金柱的新浪博客、陈光武律师网、贺卫方的博唠阁、中国选举与治理网、财新网、凯迪等等具有正义和良知的网站；是李庄案，使我在贵网注册了“六月飘雪”这个昵称；是李庄案，让我知道了在目前法治环境相对恶劣的环境下，还有一批坚守正义、宁死不屈、具有铮铮铁骨的法律人。

自李庄案发生以来，“六月飘雪”每天浏览上述网站并适时留言，尤其是您的学术网。以便随时了解案情进展，认真学习、及时下载相关文章。截至目前，共下载、保存文字及视频资料约110篇。“六月飘雪”认为，这些资料是学习法律知识的佳作，是敢于直言的法律人、学者、新闻工作者等人格价值的体现，更是历史的见证，为此“六月飘雪”将会永远保存下去(详见附件一)。昨天，4月22日，李庄案阻击成功，也恰好是“六月飘雪”在贵网的第22个留言。留言内容为：“此时此刻，内心万分激动。谨向陈有西、斯伟江、杨学林、杨金柱、江平、张思之、贺卫方、何兵、吴革、许兰亭、李肖霖、张青松、魏汝久等战斗在一线的法律人致以最崇高的致敬!是你们伸张了正义，捍卫了中国法治的尊严。你们是一批心忧天下、勇于担当的人，一批从容淡定、冷静思考的人，一批刚直不阿、敢于直言的人。你们是中国法治建设的希望，是中国法治的脊梁”(详见附件二) 。

因此，“六月飘雪”认为参与李庄案的懂法的理性网民并非都是能够上网阅读和表达的“新一代知识分子”，懂法的理性网民也是多层次的。尽管像“六月飘雪”类围观的成分可能多一些，但围观也是一种力量。

不妥之处，敬请见谅。

                                          2011年4月23日

附件一、下载并保存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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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22--法院批准检察院撤诉-公民杨金柱_新浪博客

20110422--陈有西：这是法治中国的胜利（转载）_守门老鹤_新浪博客

20110422--重庆江北检方对李庄漏罪案撤回起诉_资讯频道_凤凰网

20110422--视频-上海东方台-重庆检方称因证据存在疑点撤回对李庄漏罪起诉

20110422--童之伟：李庄案的大容量内涵-陈有西学术网

20110423--王鹏军：李庄案法律和权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中国选举与治理网

20110423--吴邦国：干部另搞一套 使本可化解矛盾酿成大问题_资讯频道_凤凰网

附件二、陈有西学术网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