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

东京夜晚

2010-11-1，周一

上海，静冈，日本坪，晴

昨天从杭州到上海，高铁四十七分钟，从虹桥枢纽站转乘二号地铁到浦东机场，则用了将近二小时。基本上站着。沪杭同城概念到来，城市病则已经充分展现。以后从杭州到浦东，自驾车走杭浦高速应该是正确的选择。

大众机场宾馆不错，房价适中，设施完备，房间小了点。象个机场中心的塔台，夜空中可以鸟瞰机场夜色。上午七时半从出来，过海关，九点的班机，东航上海是母港，仍然晚起飞了将近一小时。播报原因是航线拥挤。世博昨天结束，上海空港应该还在繁忙中。

阳光灿烂。机翼下的海水渐渐由黃色变成深蓝色，白云投影到海面，间或见到一些小岛。孤孤的无人类扰动的迹象。这个航线应该见不到钓鱼岛。高空看大海，白色的巨浪亦如朵朵莲花，静静的。使人不禁想起普陀山东望的莲花洋。

机上有昨天的《日本经济新闻》，报道了三个同中国相关的信息。一是中国取消东盟期间中日首脑会晤，为日外相前原诚司和美国务卿希拉里关于日美防卫条约覆盖钓鱼岛的言论，管直人期望胡锦涛访日；二是报道冲绳海底发现海底温泉沉积含银矿床；三是日本一位画家的关于中国敦煌的壁画考察，风雨雷电四神的临摹壁画，栩栩如生。中国人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姜亮夫，没有日本人更关心敦煌这些将要逝去的遗产。

两个多小时到了静冈清水湾上空，空姐播报说机场拥挤无法及时进港，要盘旋十分钟。隔着海湾，第一次见到了静静的富士山。天气很好，富士一如年历图画中的模样。只有山顶处有一点点白雪。一团团白云飘过，山峰时隐时现。

静冈县依山傍海，富士山、箱根和伊豆都是日本的著名景胜之地。富士山海拔3800多米，是日本第一高山，是一座活火山，自1707年最后一次喷发之后，已休眠近300年。富士号称神山，也是日本的象征。山顶长年积雪，整个火山口像一座大水库，不断地把水存入山腹，又从山脚渗出来，有山中湖等五个火山湖，滋育着山脚下的肥沃的土地。伊豆半岛则以风景秀丽、气候温暖、温泉遍地而著名。

十二时五分，飞机着陆。机场位于一个高地上，静冈真是一个“静静的山岗”，下了机场台地，接我们的公司本田商务车向海滨疾驶。到静冈市中心的“世纪宾馆”住下，时间还早。

岛林董事说可以去看看一个叫“日本平”的著名景点，于是沿清水海湾东行。平，在中文应为“坪”之意，有点象香港的太平山顶，是看富士山的绝佳景点，可以远眺。一小时到山顶，望着清水海湾和夕阳下的桔黃色的富士山，空气洁静，天空如洗，视线极好，河山一览无余。沿海湾一大片城市建筑，见不到新的工地。山下海滨的城市静静的，见不到多少人。日本已经进入后工业时代，生活型的社会，山川娴静，不象中国全国象个大工地。

回到净冈已经六点多。增田社长安排了欢迎晚餐，在一个叫“入船鮨”的日本餐馆，创办于日本大正元年，相当于中国辛亥革命的时候，一百多年了。日本料理是典型的“国餐”。

夜色中回到酒店。十九楼下面就是日本新干线。日本的高速列车穿行市中心，把城市一劈两半，但是列车驶过在房间内居然听不到声音。静冈的夜色很美，灯火繁华，如满天的繁星，但是是这样的静谧。

2010-11-2       周二

静冈，阴

来日本多次了，到静冈还是第一次。静冈是浙江省友好省份，原拟今年四月樱花时节来的，一直没有凑好时间。现在只能到北海道看红叶了。撞船事件后，中国游客大减，公司的董事会就选择这空闲的时间开。

日本政治人物这几天有点郁闷，百姓则好象很平静。照样忙自己的活。我们一行也只谈商务，不涉及这些敏感话题。

梅德韦杰夫昨天到了北方四岛，日本各电视台反复播着他拿个相机拍海景的镜头，梅还到当地的水产工厂吃着鱼子浆。一脸严肃的样子。日本新闻不断刺激着自己国民的神经。日本报纸报道，说俄国人绝不会归还四岛。电视上播了一些北海道原住民抗议的镜头。

日本国会则在向议员放中国船同日本船在钓鱼岛相撞的录像，并有模拟演示。说中国漁船是故意撞的。电视台请了四个议员现场评论。

一南一北，日本都不安耽。但是他们对北方似乎很无奈，对南方问题似乎更有信心。而我看看地图，北方四岛倒真是同北海道大陆架连在一起的，钓鱼岛则同台湾大陆架牵连。

上午到公司开了董事会，研究投资在中国的企业如何进一步上规模问题。下午香港律师转道东京来静冈，给全体董事上了香港上市公司培训课，创业板转主板后，关于上市公司高管应当承担的义务。高林先生做了现场翻译，三个小时下来，听得很累。其实中心意思也就是上市公司内部人和高管的诚信问题。

浙江静冈两省友好协会的两位日本高管，伊滕先生和高林先生，一起参加了今天的培训。共进晚餐时，中国通的伊滕专务说：我问了好多中国的朋友，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同西方国家的市场经济，有什么区别？没有一个人向我说明白。我说，我可以回答你：其他的都一样，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只要再加上一条共产党领导。这就是区别。伊滕笑着说很对。其实专务是明知故问。我同香港律师说，中国大陆也开放了创业板和中小板上市，以后大陆到香港上市的中小企业会少很多，她应该考个大陆律师证，做大陆业务。两位香港同行连声说是，只怕中国的律师证不好考。我说现在好考多了。

2010-11-3周三

静冈，富士山，新干线，东京。晴

今天岛林董事偕夫人陪我们上了富士山。天气不错。

商务车绕山半周上山，山脚下一片蒹葭苍苍。斜阳映照，逆光中望去异常壮观。公路沿富士山坡徐徐上行，有大片的森林，初冬的季节，黃叶飘飞，植被极好。今天是日本的什么文化节，从市区去登山的车排成长龙，有点拥挤。

车至半山，慢慢的只有了针叶林。富士山半山的停车场，树林多为落叶林。照到阳光的地方，温度有十来度，背光处则滴水成冰，温度很低。独自绕行到山背处，见溶雪时滑坡下来的大片火山碎石，捡了一块膨化的火山石以作纪念。

回程直接送到富士车站，乘新干线到东京品川，乘绕城轻轨铁路线到滨松町。入住可以俯瞰东京湾的国际饭店。

2010-11-4周四

东京，浅草寺，隅田川，东京塔，晴

今天安排去了东京一日游。买的是东京最大旅游公司的一日票。导游是台湾来的，姓李，说到东京已经十三年。父亲是天津人。很有修养、也很漂亮、得体。可以坐四十多人的大巴，游客连我们只有六七个，但是这位导游照样很尽职。一种很好的职业素养。

乘大巴从滨松町去了皇宫，过秋叶原，到浅草寺。日本的寺庙同中国的差不多，只是里面供的不是如来。两边的楹联书法倒很正宗，全是汉字，结构老到，笔力雄健，立意也不错。不象一些商业化的日本汉字招牌书法让人不忍卒睹，总象中国没有炼好正楷结构的中学生写的。同事求了一个签，是个上上大吉的签，里面写了四句偈语，福禄寿财全了，众大乐。中午找了隅田川边上的一家有名的蟹店，吃了蟹宴。

午后，下船沿隅田川一路到滨松町。“川”，为河，隅田川就是隅田河，上海人说它是东京的黃浦江。论语里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就是说孔圣人站在河边感叹，人生如流水，一去不复返。可见春秋战国时期，中国的河叫川，河是特指黃河，后来泛指了。中国字的古意，保留在日本了。“隅田川”是一条运河，是东京湾通向市中心的一条运输要道。据说原来也污染严重，现在治理好了。可以旅游。川上有十多座桥，我们的游船就在桥下穿行。

上车，车接我们去了东京塔，电梯上去观看了东京全貌。然后转一个购物区“台场”，一个填海而成的商业城。

夜晚仍住滨松附近的国际饭店。十六楼房间能够眺望东京湾夜色。

一位到东京留学后就业的女孩和他的日本男朋友一起来看我们，共进晚餐。两人都很优秀，各自在世界性的大公司的东京机构里谋职。

东京的留学生，跨国恋的，中国男子娶日本女性的，婚姻比较稳定；而中国女性嫁日本男子的，据说幸福的不多。因此中国女性正式嫁在当地的不多。日本女性保留了中国古代的一些东方风俗，很谦和护家，男主外，女主内，女性地位不高。受过半个多世纪同工同酬教育的中国女孩，又是去留学的条件较好的家庭的独生子女，受不了这种没有地位的日子。

跨国婚姻，最怕两国关系不好。听到一个真实的例子。有一对夫妻，女的是中国北方一个海滨城市的很优秀的女生，到日本留学，嫁了一个比较有身份的日本家庭为媳，夫妻感情也一直很好。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女的就在家里养孩子。因为日本规定，女的如果出去工作，年入超过103万日元，就要交很重的税，她在家里吃丈夫的，丈夫养她和孩子的收入，倒是不用交税。出去工作不如不工作。因此，她读了有名的大学，学了很好的专业，结果就成了相夫教子的家庭妇女，很痛苦。想去工作，丈夫反对。这次为钩魚岛事件，看着看着电视，就起了家庭战争。男的说中国人煽动仇日，西安游行，还故意撞我们的船。女的说我们中国的领海，你日本人来指手划脚、故意堵我的路，就应该撞。是你们故意抓中国船长挑起事端。家庭战争发展到最后，男的收了两个子女的护照，怕妻子把孩子带回中国。女的就说，你如果不把护照拿回来，这夫妻就别做了，坚决离婚。后来日本婆婆做和事佬，因为她也受够了日本男人的大男子主义，整天不回家。从性别上本能地同情媳妇，但是骨子里总护着儿子。结果子女的护照拿回来了，战争暂时平息。中国媳妇赢得了有限的胜利。

今天和我们同车游的，也是一个日本女婿陪他的上海丈母娘一家玩，这女婿一路笑嘻嘻的，对老人很孝顺。听我们说钓鱼岛，上海老太太就很担心女儿和女婿的事，说如果这样就糟糕了。两家还能来往吗？女儿怎么办？地球村时代，看来中国人要处理的新问题也在增加。

回到酒店上网，工作邮箱里有十七封邮件。匆匆处理了两个多小时。浏览了国内一些重点新闻。看到学术网上一些网友的留言，要我为杨金柱律师被调查事件表态。看来杨金柱的事，湖南方面已经有点偏离轨道，有点过火了。我一直没有表态，是不想掺进去。现在看应该说点个人的看法。于是写了《湖南有关方面处理杨金柱事件应当适可而止》。凌晨发上网。

一早起来看早新闻，各电视台突然都在播钓魚岛撞船的高清的录像。带着警报，反复的撞船镜头，很震憾，已经不只是议员演示了。看来日本方面有人故意泄露了这个官方不想公布的录像。官方表态，则要追查是哪个环节泄露给网民的。

明天去北海道，这是一个我二十多年前看了《生死恋》、《追捕》、《远山的呼唤》、《幸福的黃手帕》后，一直想去的地方。

津轻海峡

北海道乡村

中山卡山口

2010-11-5，周五

东京羽田机场，札幌千岁机场，小樽市，札幌，阴，小雨

上午出酒店，到滨淞町搭去羽田机场的地铁，准备飞北海道。

路上见到了东京人上班的壮观景像。行进的队列好似没有尽头，人人行色匆匆，有如阅兵，人人衣冠整洁，精神自信，目标明确，只有脚步声，没有闲人闲聊，各自奔向自己的工作目标。

一种完全发自自觉的组织意识、生活的信念、对他人的尊重、人的素质和涵养，从上班的洪流里自然地透露着、显示着。日本这个民族确实让人不能小看。其背后的社会治理结构的成功，从这每一个细节中体现出来。中国大陆的宣传中，日本的政权更替很快，议员和官员经常出丑闻，日本人都象是经济动物，日本人仇华好斗。其实身临其境后，能够体会出这个民族为什么能够迅速从二战的废墟中迅速站起来。如果不论历史的血仇，这个民族有很多值得今日中国人学习的东西。

飞机飞过津轻海峡，翼下已经是北海道。景色灰黃，已经是冬日景象。

早年看《生死恋》和《追捕》，“北海道的春天姗姗来迟。”那句开场台词记了几十年。栗原小卷的美丽和凄美的爱情故事一直埋在心中。空灵的网球场，雨中的伞，空镜头下的网球回声和已经逝去的小卷的清灵脱俗的笑声，导演曾经如此成功地打动了中国男人的心。这种纯美的爱情故事的叙述风格，深深地影响了中国当时的刚复苏的人性化文学创作。不老的栗原小卷、真由美、高仓健的形象，一直留在中国观众心里。今年红了的《非诚勿扰》，舒淇跳崖的故事，除了两个演员的演技，其他就逊色多了。

在北海道、东京搞房地产开发的村山社长，派高桥先生来接机，还专门请了一个中国导游，是大连人，到日本十多年了，北海道大学学物流专业，一直就在札幌。北海道大学原是由一个农学院发展而来，在日本排名很靠前，是日本若干个有名的国立大学。

商务车送我们到了北海道西的小樽。北海道原是一个省，日本的行政区划学中国的古制，都、道、府、县。道是省的级别。现在则把省称作县。北海道按地理称，岛的中心称道（中）央，南北向有大雪山，把全道分为东西两个气候带。道东面临太平洋，风急浪高，就是《非诚勿扰》舒淇跳海的地方；道北也是太平洋西岸，面临西伯利亚寒流，冬天有破冰船旅游。有同俄罗斯争议中的北方四岛。道西面临日本海，风平浪静。道南则隔津轻海峡同日本本岛相望，有涵宫夜景可观。登别市就在海边不远。

小樽在道西，面临日本海，特产是玻璃饰品和西伯利亚寒流和太平洋暖流带来的帝王蟹。这种蟹有很大很长的脚，个大肉肥，超市里现买现烧。中午就在小樽街上排档买了蟹，两只十多斤，就在旁边的店里烧，六个人都吃不完。

去了“白色恋人”公司。《非诚勿扰》这个商业电影让这个赞助商发了大财。中国人来北海道，都大包小包地买这种甜味的巧克力小饼。这家公司的老板他爸，原是做面粉的。临终交代儿子，一定要有创新，别光象爸只做面粉。儿子受过高等教育，回岛继承父业后，用一种全新的模式经营。一天下雪，看着飞舞的雪花，突然来了灵感，觉得北海道的雪就像他的“白色恋人”。于是就起了这个雅号。然后把他的工厂建得象一个美丽的童话博物馆，恋人和小朋友一看就不想走。然后就是他的独特的经营模式：产品不离开北海道销售，只有到那里才能买得到，就作为一种原产地标志，北海道特有的礼品，这反而钩起了人们的购买欲，销路大增。这样的经营者投资到冯小刚、葛优的电影，做独家赞助商，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们没有从众买这种饼，但是拍了他美丽庄园式工厂的很多照片，还看了他一尘不染的生产线。

回到札幌，已经是灯火繁华。上了一百三十多米的札幌塔，一览全城夜色。北海全道六百多万人口，札幌就集中了二百多万。

晚上在村上先生的私人会馆就餐并住宿。在札幌市中心的一座小山坡上，依傍国家森林公园。是个富豪级的别墅。村上先生同中国友好，在浙江有投资企业，一种医疗产品已经获准投放中国市场。他特地从市里请了法国厨师组合招待我们。有一位服务生是北海道大学心理系的中国留学生，课余进行勤工俭学。因此交流没有问题。足见村山先生的周到考虑。

火山堰塞湖

2010-11-6，周六

札幌，洞爷湖，昭和新山，有珠山火山口，登别温泉，晴

今天往道南去温泉区登别市。道南有海湾，隔着津轻海峡可回望日本本岛。

高桥先生不会说中国话，一个长得蛮帅的日本男子，总是笑咪咪的。他开着公司的商务车一路陪着我们。导游是高桥先生专门请来的，大连人，在日本十三年了。一路介绍着北海道的地方风情。他说，北海道的原住民是阿依奴，原来有六七万，现在人种衰落，只有二三万了。她给我们看了山区原住民的照片，有点象蒙古人。我想大概是最早沿大兴安岭、西伯利亚，过日本海迁徒到北海道的匈奴人后裔。南方本岛的大和民族居民北进时，这些原住民还只会漁猎而不会农耕，原住民在新移民的同化下衰落了。二次大战后，有一批流落中国的日本人后代陆续回到日本，他们已经不会日本话，因此住到人迹稀少的北海道的很多。有的老人很孤独，拿到政府的补贴度过晚年生活。

小樽市的日本小街

初冬的北海道山区，层林尽染，黃色的桦树和红色的榉树、槭枫，绿色的雪松，油松，把山区点缀得异常斑斓。《追捕》中真由美遇大黑熊的镜头愰在目前。

山势渐高。高桥想带我们去一座高山水库，北海道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水源来自这座雪山水库。积雪越来越厚，到半山腰，遇到了栏杆，封路了。日本管理部门为了安全已经冬季封山，上不去了。我们拆回，从另一条路上山，到了一个叫中山咔的山口，能够看到羊蹄雪山。这是一座被称作“北海道的富士山”的名山，也叫男山。旁边还有一座雪山，稍不规则些，矮些，叫做女山。两座山都是火山喷发而成，雉形的山峰非常规则。

越过山口，一个多小时到了洞爷湖，这是一个古代火山喷发形成的堰塞湖，据说湖中有很多稀有的水生动物。我问导游有无现在的活火山。导游说等会就去看一个。北海道有很多温泉，其实就是活火山地藐。沿湖而上，不久到了“昭和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