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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律师业的未来

 

中国律师业的未来,其实很多人都已经讲过了。中国律师业将来的发展空间会非常的大。我的判断,按照一千个人一个律师,现在是七千分之一吧。按照千分之一推算,我们十四亿人口就需要140万律师。按照现在每年2万律师的增长速度,我们需要60年。按照小平同志讲的,我们需要30万律师就够了,这是80年代他当时的判断。30万律师,包括法官20多万。现在30万律师,估计不要等到三年我们就能够做到。我的判断是30万律师是不够的。

那么律师业务的发展空间在哪里?我这样乐观的估计依据何在?

中国的人权保护,未来十年会大大加强加快,刑事辩护律师的地位也会迅速的提高。这是刑事辩护的业务空间。

民商事业务的空间,市场经济最终会走向法律规则说了算,而不是由政府说了算的时代。规则的运用离不开律师,官员将要向法律靠拢。所以律师做民商事业务的空间也是非常大。

政治空间,中国的律师在十八大以后,我们的选举法,人民代表法,行政法,宪法将会得到逐步的落实。中国律师的整个的政治空间也会扩大。像中央组织部,重视律师党建,想重新纳人体制内,布置了律师的人大代表,律师的政协委员,选择律师到法院当副院长,这种布置开始在进行中,开始在行动着。这种政治空间也是很大的。

 

中国律师应当融入国际舞台

 

中国律师的国际空间,中国已经进入了资本输出、企业输出、技术输出、人才输出、产品输出的全球经济的时代。我们改革开放前三十年,都是资本引进,技术引进,人才引进的阶段。到现在为止,中国经济总量全球第二,外汇储备到了乱买最富的国家美国的不良债券的程度,开始了资本输出、企业输出的时期。我们的吉利收购了沃尔沃,美国底特律汽车工业中心到中国来招商,中国的海尔、万向集团,到美国和非洲设厂。中国的国际工程承揽、石油开发都已经走出国门。我们在中东有工厂、非洲有工厂,这次卡扎菲垮台了我们损失了几百个亿。在利比亚我们也有开油田,我们也是技术输出、工人输出、资本输出。中国人买飞机一买几百架几十个亿。民间资本也开始买飞机,吉祥航空,就是温州的一个企业家王均瑶买的飞机开的航空公司,叫吉祥航空,原来叫均瑶航空。他五十来岁不幸病逝,现在是由他的弟弟王均金在管。我今天就是坐这飞机过来的。赵本山,像以前奥斯卡这些大亨才能玩私人飞机的,现在我们中国演小品的艺术家也有私人飞机了,是有钱了。那么我们律师业的国际空间是什么呢?我们资本输出,企业输出,产品输出,我们很多的技术输出的时候,我们的律师跟不出去。现在国际上的律师事务所来我们中国大陆来开所的,有有260多家,另外台湾香港澳门进来的还有60多家,一共有320多家。320多家律师事务所进来,那么按照WTO规则里面,有个市场对等开放的原则,市场对等包括服务市场对等,服务市场里面包括了法律服务市场。那么320家律师事务所进来,中国就应该有320家律师事务所到各个国家开所。但是中国目前为止,连10家所也没有,出不去。因为国际法人才没有。主要的原因,是我们的官方害怕中国律师同国外交往。把中国律师管死了。把国际法律服务市场拱手让给了别人。同时把中国国内的涉外市场,也让给了国际律师行。国际所的中国办事处把最好的中国涉外律师人才都招进去,给他很少的年薪,为他们国家到中国投资的企业服务。同中国进行知识产权和国际贸易的竞争。

所以中国律师的国际空间也非常的大。只有律师跟出去才能保护我们的资本,保护我们企业家的安全,保护我们的商品市场。他反倾销、知识产权壁垒、绿色壁垒,农药残留嘛,就是绿色的环保壁垒啊,知识产权壁垒就是337调查啊。反补贴反倾销就是市场的关税壁垒、价格壁垒。那么这些贸易争端,都没有中国的律师去帮助解决。我们的商务部把企业的钱凑起来,到美国去请美国律师进行应诉。因为中国没有有实力的律师到美国本土设所。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中国的律师没有参加到联合国的立法环境当中去。国际私法领域没有,国际公法领域更没有。我们只有不懂法的外交部一些人在国际舞台上说外行话。因为你国际仲裁很少参加吧,起草联合国、国际组织的仲裁规则、海商规则、贸易规则、国际信用证500号,国际知识产权协定,根本就轮不到你。你没有话语权。

我们的司法部一点也不焦急,他根本没有关注到这个重大的国家权益问题,话语权问题。他只知道把中国的律师管死,通报他,处罚他,而不是扶持他,培植他大踏步走向国际舞台。不让他同国际法律界、律师界交往。律师出国参加一些法律大会都要由公安国保审批。怕NGO,怕政治不安定。中国官方对中国律师的侏儒化,是有重大责任的。

所以中国律师参与国际立法的空间根本就没有进去,这个国际空间也是非常大。在未来的十年,中国的司法部将不得不调整方针,克服惧外心理。像我今天这样的国内大学的讲座,我们有些领导都会很担心,实际上我们有点大学教授没有到讲台上讲话的权利。实际上现在我们律师出去,这个国际交流,现在不应该一律的排斥,不要害怕我们说错话。将来中国律师必须走出国门,必须与国际上大量的律师同行进行交流,必须把我们中国律师的声音带上国际舞台。要克服这种惧外的心理,支持中国律师与国际组织的交往,支持中国律师走向国际的舞台。要通过国际法律实务,参与到国际司法领域,贸易规则、仲裁规则的制定,国际条约的制定,从立法的层面维护我们的国家利益。

因此,从各个方面,都可以看出,中国未来十年二十年,法律行业将会大发展,是一个法律人高需求的时代。

 

青年律师的道路选择

 

讲了那么多,现在说说青年法律人,青年律师,应当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如何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第一、    心态。我们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心态?我们现在作为法学院的学生,始终要抱有一种很坚定的信念。要对我们的国家抱有信心,对我们的国家的法治进程要有一个乐观的看法。不管我们看到多少的艰难曲折。因为你们有一个最大的资本,是年轻。像我们这一代,五十年代出生的人,我如果还是在体制内,肯定已经要考虑我退休了怎么办?如果我是厅级干部,我都不能提拔了。到中央委员会一级可能还算年轻干部。县处级干部都已经退休了。做律师,我可能还会折腾十年二十年。你们的资本,就是可以干最起码四十年,四十年到五十年。那么处于五十年代的,经历了改革开放短短三十年,我们经济上已经有突破了。那我们的政治体制改革,政治上,司法制度上,我们未来三十年,必然会突破,而你们恰恰是碰上了黄金时代。我们现在是在铺路,是艰难曲折当中。“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我们是拼命地在向前踏雪,我们是要冲出一条血路来,为你们来铺路,等你们来种植美丽的桃花,开辟出桃花源,里面还有蓬莱仙岛。有仙家美人,有五谷丰登,有流水潺潺,有莺歌燕舞。这全赖你们后来的突破。所以你们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遇。要面对困难,百折不挠。

第二、    就业方向的选择。我主张现在,像你们,能够往体制内走,能够考公检法进去的,我支持你们。为什么呢?

第一点,中国将来的变化肯定是从体制内开始发生的。中国不可能再进行一次大革命,再自下而上的推翻这个政权,再重新来过。这个代价太大,改朝换代,付出重大代价的,当炮灰的,饿孚遍野的,都是底层百姓。有权的、有钱的,护照一拿早飞走了。“城头变幻大王旗”,在混战中浮出水面、从中渔利、最后掌权的,往往都是野心家、权谋家、军阀。忠良刚正之士早战死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是真正有历史感的大哲人、大政治家才能悟到的。我们是希望能够通过改革、改良,在体制内发生作用。那么我们需要大量的优秀的人才,希望有大量现代法治意识的人才,进入到这个体制内。像我们十六大以后,全国人大常委会进了二十多个专职委员,好多就是法学家、经济学家。体制里的这些人,起了很大的作用,包括《物权法》的起草,《劳动合同法》的出台,行政诉讼制度的建立和完善,刑事诉讼制度的进步,包括这次我们两个刑事证据规则的出台,都是靠体制内的人在起作用。所以我鼓励大家进体制。

第二点,从律师行业来讲,你如果做了三年五年的法官检察官,再来做律师,跟你直接在律师事务所开始做,是不一样的。你知道那里面的隐规则,知道里面的潜规则,知道他们的思维模式。还有一个是胆量练出来了,做过法官检察官,那么你的胆量是比较大的。与一直做律师是不一样的。像我如果没有十六年的公安厅、省委、政法委、高级法院的工作经历,现在要我直接做律师,我是不可能短短的十年时间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的。我是从一个人加两个助理开始干起,八年时间建成了一个京衡律师集团,五个所,十六个法律部门,两百多位律师和助理。今年的业务收入我们比去年提升60%以上。如果没有体制内经验和知识的积累,我绝对不可能有今天的事业。这个体制内的积累,不是靠关系。我高级法院出来那么多年,很少回去,跟我原来的社会关系完全脱开。但是我的经验,我的阅历,我的胆魄就是在省机关练出来了。所以重庆这样严峻的情势,我也敢冷静分析冲上去,我也敢一个官司打到底——第二季对抗----绝不妥协和退缩。这个跟我体制内的阅历是有关系的。所以法学院毕业进法院,我是鼓励你们的。

但是有一点告诫大家,就是进去别变坏。这个体制里面,现在很多问题,都是大家无法想象的,你进去以后往往是三个月五个月就变了。天天带你去喝酒,天天带你去唱歌,你好多东西没有坚守住,反而变坏了。我们中国是希望有一些新鲜血液,希望你们保持住一种纯洁性,可以到你们当上庭长、院长、公安局局长的时候,还是能够眼睛向下,看到老百姓,不会变质,这个很要紧。

进不去的同学也不要紧,真正从律师行业做起的也不是没前途,从律师行业里面选法官,检察官,公安局长,以后是必然的。中国将来必须要从律师里面选法官,没有律师经验的,不能做法官。肯定要走到这一步的。因为只有做过律师的人,才会真正深切地了解冤假错案形成的原因,知道如何防止冤假错案,才会真正站在被告人角度、维护人权角度来审案子。所以将来的中国,律师行业要从政,这条路也是开通的。当人大代表,当政协委员,当法院院长,当庭长,将来的选择都是很多的。

最高法院五年前考过法官,要求一级律师才能考,考进去做最高法院的审判员,最后据说报名只有一个博士律师,而且这个博士律师业务还不怎么样,只会研究不会做律师的人去考。后来最高法院不得不停止招考。最高法院很惊讶,原来以为我这庙堂里很香啊,衙门很大,威信很高,原来中国律师根本看不起我们。我们要招你来做法官竟然不理我?其实最高法院并不了解律师的真实心态。律师对法官点头哈腰是因为案子在你手里,并不等于对中国的法官有多少心底真正的尊重。中国真正做到成功的一级律师,能够一年收入几百万,到你个法院也不是当庭长,只当个审判员,还要受你管,还不允许以我自己的意志审案判案,我有毛病啊我才会进来。这样,一般成功的律师是不会去考的,主要不是为经济利益,主要是法官没有独立的审判意志。进去就是个大办事员,并不是真正的法官。除非你是考庭长、院长这一级别的,一级律师才会去考。所以大家不要以为律师真的是有自卑感,其实律师心里面都是很傲的。真正的公安检察法院去招考,不一定能招到好律师的。他当然要有一个社会道义的,我想要有一个有利于社会的他才会去考。因为一考进,立刻就只能拿几万工资一年,穷的地方一年工资就三四万块钱。有些律师从待遇上来讲,也不会跑到体制内去。方向选择,我就介绍到这里。

第三、    定位。我们成功也好,失败也好,做律师我送给大家两句话。即“进可以匡扶正义,退可以养家糊口。”律师行业最大的好处就是这样。很多人跟我说,陈律师你原来那么好的位置,做院长的秘书,处级干部八年了,你跑出来不干,你有毛病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我说挺好的。至少增加了三个自由,第一,经济的自由。我有点钱了,对不对?我是“做官不要钱,要钱不做官”,真正做到的。十六年政法干部,辞职时家里存款不到2000元。做律师改善了我的经济环境。第二,时间的自由。我这个案子可以接,也可以不接。我在高级法院做法官,这个案子让我办,我必须得办,我没有自主选择的自由。这个材料安排你写,你必须按时交稿。我现在有选择的自由。可以安排自己的时间。第三,思想的自由。像我今天的演讲,我可以放开来说。今天我还没有完全放开。如果我是高级法院院长,我就不可能这样子讲话。这就是我说的经济的自由、时间的自由、思想的自由。

还有一个我说,法官公正,司法清明,社会环境良好,我们律师就可以匡扶正义;法官肮脏,司法扭曲,办案不公,环境不好,那么我们就可以赚点律师费养家糊口。这就是我说的“进可以匡扶正义,退可以养家糊口”。另外一个角度,这也符合我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一种人生哲学,就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律师这个行业是进可攻,退可守的。

第四,还有一个问题,政治。我们同学们,对政治是热衷一点还是远一点?告诉你们大家,就是政治不能完全冷落,法律人也就是政治人。政治和法律是分不开的,法律是政治的一个部分。不懂法律的人,肯定不是一个政治家,他管不好这个国家。另外一方面,你们又不能太热衷于参与政治。还在当学生,就参加民主选举,就组织学生社团,当然社团像我们这个通讯社还是可以的,学校同意的。私下里去成立什么社团,那你肯定会被盯住的。你搞选举,人家把你盯住了。那么你过于的热衷,是会付出代价的。我这样说,会挨板砖,已经有人说我是保皇党,保守派,我的思路行不通。

我在很多的场合里讲过,中国是一艘慢吞吞的大船,我们都是这条船上的水手,我们只能跟着这只船的速度慢慢地往前走,而不能一个人脱离他的速度拼命往前跑,这样就会一个人冲出船头,掉到大海里淹死。你更不能拿起一块石头把这只船砸出一个洞,我让这只船破掉,破掉以后船上的人都死了,你自己也死了。所以中国这只船我们只能做他上面的水手,用我们的顽强的意志,坚韧不拔的努力,帮他划桨让他走得快些。做一个合作者,而不是作一个对抗者,更不是作为一个破坏者。

我这个观点,很多地方都讲了。我上次到贵州律协讲课,三千三百多位律师,整个一个会展中心。我就讲了这个,司法厅厅长表扬我说:陈律师,我们还担心你讲的太过分。你实际上还帮我们维稳了。你这些观点很好啊,我们个别律师是很激进。我说是的,没有必要把自己激进了,把自己整到里面去。这是政治既不能太遥远了不去关心,但也不要过于激进了。学生最主要的任务还是读好书,往自己的脑袋里,多装一点知识。然后有你们的未来的三五十年创业和创造的机会。

 

今天这个时间里,一下子讲了很多,我们还有点评嘉宾要发言,还有同学要提问。我就先讲到这里。谢谢大家!(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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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西

陈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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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衡律师集团董事长兼主任,一级律师,兼职法学教授。杭州市律师协会副会长,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法律硕士导师、浙江工商大学法学院法律硕士导师、警察学院兼职教授。浙江大学中文系77级本科毕业,北京大学法律系高级法官(研究生)班结业。现为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宪法人权委员会副主任,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知识产权委员会委员,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宣传联络委员会委员,浙江省公安厅法律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法学会个人会员,法律文书委员会理事。曾在浙江省公安厅、省委政法委、浙江省高级法院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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