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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之死

陈伟斯

    1968年“五·一”清晨,茂名南路林昭家中,笼罩着一片不祥的预兆。几个“有关方面”的“代表”来了,他们毫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家庭,冷冷地说:“林昭已被处决,付五分‘子弹费’”!林昭的妹妹默默地付了款,年迈的母亲起初还不理解,当她意识到时,已经昏厥了过去。

   这个排除在“红色”世界之外的“黑”家庭,从此进入了漫漫长夜:林昭的父亲在苏州自杀了;母亲也因而戴上了“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在几年后忧愤而死……林昭的名字从此在人们的记忆中逐渐消失了。虽然在粉碎“四人帮”三年多后,有关方面重新判决,宣告了林昭无罪,但在判决书中,林昭只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形象。直到今天林、江反革命集团宣判时,在新华社记者穆青、郭超人、陆拂为所写的一篇题为《历史的审判》的报道中,人们才知道林昭是为反对现代迷信而献出生命的勇敢女性。据熟悉林昭的同志介绍,在这篇报道发表前不久,林昭生前的老师和同学已在北京为她举行了追悼会。人民大学新闻系主任罗列、全国政协副秘书长聂真、北京市政协副主任罗青、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副所长许觉民、北大教授杨晦等来自全国各地的八十多位同志出席了追悼会。林昭在狱中用血写的一首诗,也在会后广为流传:“青燐光不灭,夜夜照灵台。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他日红花发,认取血底斑。媲学嫣红花,从知渲染难。”林昭的预见,今天终于实现了。自党的三中全会以来,千枝万株的红花,不是已经到处竞发!


在“国际歌”的旋律里成长

   林昭在狱中时,曾写了一首《家祭》,怀念卅七年前在“四·一二”事变中牺牲的她的舅父许金元同志(中共江苏省委青年部长):“……卅七年前的血迹谁复记忆?死者已矣,后人作家祭,但此一腔血泪。舅舅啊,甥女在红色的牢狱里哭您!在《国际歌》的旋律里,我知道教我的是妈,而教妈的是您!……”事实也确是这样,林昭是踏着烈士的血迹走向革命的。

    林昭出生在苏州。她的母亲许宪民早年随着胞兄参加革命,曾是一次罢工斗争中的组织者,以后为人民也做过许多有益的工作。林昭17岁时就迎接到了她舅舅为之奋斗牺牲的胜利之日。于是她投入了在无锡惠山之麓的苏南新专学习。这是一所充满革命理想、信念的新型学校。林昭在这所学校里,像一团烈火投向革命。母亲要她上大学,她固执地要在实际工作熔炉里经受锻炼,甚至不惜和家庭闹翻。在“土改”时,她挎着背包跑遍了当地的农村。她曾表示,将来要成为一个作家,写出一部反映“土改”全过程的小说。在学校和前辈的教育影响下,她怀着一片赤子之心,对革命越来越充满激情。有一次中秋之夜,一个同学用放枪代替爆竹欢庆佳节,林昭硬是认真地教训了他:“子弹是人民的血汗,不许你浪费!”谁能料到若干年后,正是人民血汗凝成的子弹,夺取了她的生命。而在杀害她的林、江反革命集团眼里,子弹还有一个价钱,而她的生命是一钱不值的。林昭从学校走向社会,开始她在常州民报当新闻记者。当时,二十岁的林昭有着使不尽的精力,写了很多新报道、诗歌、散文和相声。在记者中,她以文思敏捷、才华出众而闻名。然而,就在这个时期,她经受了现实生活另一方面的考验,许多“新专”时代优良传统逐渐如烟云消失,人与人之间出现了意料不到的关系,信任换来了欺骗,真诚的友谊变成了相互的猜疑。真心者不受欢迎,巧言令色、到处逢迎者反得赞赏、提拔。像孩子一般单纯的林昭在这种情况面前,瞠目结舌,她甚至也走进了迷途。有人要她揭发母亲的问题,她居然也写了一些无中生有的材料。多年以后,她才向母亲表白了这桩隐痛。她说:“他们要我井里死也好,河里死也好,逼得我没办法,写了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我不得不满足他们……我没存心诬陷你。”林昭从痛苦中惊起,从此她认真地投入了思索,她对许多社会现象作了分析,选定了要坚持真理的道路,宁可到井里、河里去死,决不再讲违心的话!


“我热爱党的程度是压倒一切的”

   1954年林昭以江苏省最高考分的优异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新闻系,也正是到北大以后,她才学会理解问题。北大是“五四”运动的发源地,她多么向往这个民主的摇篮啊!在这个最高学府,她重新迸发了苏南新专时代的热情,她对自己的前途焕发了信心和希望。她告诉妹妹说:“我有许许多多工作要做,我要着手改编鲁迅的《伤逝》为电影剧本,还要为《二泉映月》的作曲者瞎子阿炳写部传记小说……”但是在林昭的生命之路上,迎着她的并非都是鲜花、彩锦,而更多的是荆棘、险滩。在大鸣大放之际,她竭力为费孝通的“早春天气”叫好;她支持流沙河的探索;她在“自由论坛”上大声朗诵:“我是剑,我是火焰!” ……她甚至公然说出了对“绝对权威”的怀疑,并很有见解的预言:“绝对权威只有利于教条、宗派……”她要为祖国的命运思考!可是这种思考的结果,却是一顶沉重的“右派分子”的帽子。于是,她在民主的摇篮里觉醒,也从这里落进深渊。

   林昭成为“右派分子”后,她的思想并没有退却。她忧心如焚地写信给她妹妹说:“当我加冕成为‘右派’后,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体会我的心情的,我认为我热爱党的程度是压倒一切的,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之相比拟。我不能忍受它对我的误解,而且误解得那样深。维系我的一切全垮了,比牛虻不信蒙泰里尼还惨……”

   林昭确实像牛虻一样疯狂了。她把一切启蒙她的人都看作了“蒙泰里尼”。她曾向一个苏南新专的老师发出了“责难”:“你们为什么当时教育我要诚实、坦率,而没有教我如何做人?”她终于从悲愤走向绝望,她用绝命书作了绝望的思想表白:“我的悲剧是过渡时期的悲剧,人们只看到我流泪,却看不到我心头在无声地流血……”她对那些在历次运动中用别人的血来“染红面貌的人”是深恶而痛绝的。她说:“我不爱也不能爱所有的人,那些折磨过践踏过我的人,愿我的影子永远跟着他们,让他们永远记得曾出力把我拉开生活,杀死我,让他们身上永远染着我的血。”

   林昭自杀被抢救后,她大声说:“我决不低头认罪!……”又向北大的领导发泄了满腔悲怨:“蔡元培先生当年曾慨然向北洋军阀政府去保释‘五四’被捕的学生,你呢?……”

   林昭这些绝望中的表白,在当时自然只能得到“罪加一等”的回答。

在“剃刀边缘”的探索

   “反右”以后,林昭吞食了“拒不认罪”的恶果,“右派”而后“劳教”。以后因病遣送回上海家中。这时候,在中国大地上又出现了更大的折腾:“大炼钢铁”、“共产风”、“瞎指挥”……到处可以看到衰退和萧条的景象,但到处又是必不可少的强迫命令,大哄大叫,尽管善良的人民为能够饱餐一顿而感恩戴德,但更多的人是在灾难之中期待、沉思……林昭和她在上海结识的一些朋友们就是这样的一些人。于是,一个“反革命小集团”就形成了。这些朋友的观点一致,他们率直地对当时的某些政策表示怀疑,特别是对彭德怀同志按照组织原则如实反映了一些情况又受到批判一事,更为不满。他们编印了《星火》来阐述他们的观点和意志。这个刊物发表了很多针砭时弊的文章,林昭也写了长诗《海鸥之歌》和《普鲁米修士受难之日》。她的朋友们为此送了一本“南共纲领”给林昭。他们都认为南斯拉夫的情况和中国相类似,值得参考借鉴。因而,他们将自己的意愿写成书面,准备寄给各省市领导同志参阅,希望改进党的某些错误政策。当然这是一次危险的探索,其结果完全可以预料,当他们尚未行动时,就被捕了。


血写的诗

   林昭是在1960年10月入狱的。1962年初她被“保外候审”。可是“保”却给她更大实践自己意愿的机会,尽管母亲对她谆谆教导要她安心养病,她仍是满不在乎。她甚至要家人观赏她在狱中学到的“绝技”——带着手铐梳头、穿衣……这时她继续为她的意愿而行动,准备真正搞起结社活动,同年12月,她终于再度被捕。

   面对着庞大、森严的牢狱,林昭没有后退一步,正如《历史的审判》中所说,她是“坚持用记日记、写血书等种种形式,表达自己对真理的坚强信念,心甘情愿地戴着‘顽固不化’的枷锁……”

    林昭在狱中,与其说她的思想因此更顽固,不如说她对祖国的热爱更深挚了。她对祖国的深情,可以在她狱中所写的《啊,大地》这首诗中看到:“啊,大地,祖国的大地,你的苦难,可有尽期?在无声的夜里,我听见你沉郁的叹息。你为什么这样衰弱,为什么这样缺乏生机?为什么你血泪成河?为什么你常遭乱离?难道说一个真实、美好的黎明,竟永远不能在你上面升起?”

   “一个真实美好的黎明”,不仅是林昭对祖国热爱的表示,也是维护她既绝望又充满希望的精神支柱。这种矛盾,使她在一种奇特的超自由中生活着,她不断地唱歌,不断写诗,也不断地绝食,甚至经常割开血管写血书。她的斑斑血滴凝成了诗,诗又化为更多的血。正如她的一首血诗所写:“将这一滴注入祖国的血液里,将这一滴向挚爱的自由致祭。揩吧!擦吧!洗吧!这是血呢!殉难者的血迹,谁能抹得去?”又如一首《献给检察官的玫瑰》就更难分清是诗是血了:“向你们,我的检察官阁下,恭敬地献上一朵玫瑰花。这是最有礼貌的抗议,无声无息,温和而又文雅。人血不是水,滔滔流成河……”为什么要写那么多的血书,她曾对妹妹说:“血流到体外,比向内心深处流容易忍受。”这大概就是她不断隔开血管写诗的原因。也是因为如此,她的忍受力几乎是人们难以想象和理解的,她能在180天反铐中自理生活,她能在不断的生命威胁下,一如既往,从不低头“认罪”。

“历史将宣告我无罪”

    林昭的诗,每一首几乎都是这样交织血泪。尽管她有礼貌地呈现给这时代,但谁敢接受这些开在血泊里的玫瑰花?就在这时,乌云已在凝集,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正利用长期以来个人意志决定一切的缺点,抬出了封建亡灵,制造起空前的现代迷信活动,于是,神州大地到处是朝圣的教徒,求神的呼号。动乱的风暴席卷全国。可是正当所有的人身不由己地拜倒在偶像脚下的时候,独有这朵开在牢狱中的红花却昂首不屈,从来没有在风靡一时的现代迷信活动中丧失过自己的意志。恰恰相反,现代迷信只有激起她更猛烈的反抗和抵制。请听她妹妹在一次探狱的叙述吧:“一天,我接到了探望姊姊的通知,因为在抄家后分文不名,我只得向单位借了钱买了些东西送去。到了监狱,当所有接见的人都走了,姊姊才被带出来,一见她,我大吃一惊,她的打扮正与外面一片红色海洋截然相反,她穿了一件淡色的上衣,用白被单当裙子,长长地几乎拖曳在地上。手臂上套着一块黑布,上面用白线绣了一个‘冤’字。她的头发留得极长,齐根扎了一条白手帕,宛如过去戏台上的窦娥……我隔着铁丝网看得发呆了。当然,我想我是理解她这样打扮的含意的,这是无声的反抗……她走了,这个长裙曳地的背影,铭刻在我的心灵深处,永志不忘。但当时我已预感到死亡的巨大阴影已笼罩在她的周围……”

    这时,正当舞台上李慧娘的影子也使林、江反革命集团骇怕之际,这位牢狱中出现的现代窦娥,他当然更不能容忍,何况林昭这时又变本加厉地在牢狱中唱歌、喊口号、写血诗,支支利箭直射现代迷信活动的要害,林昭终于从有期徒刑二十年加判“死刑”,立即执行。据了解,在接到判决书时,林昭留下了最后一份血写的遗书:《历史将宣告我无罪》。

   1968年4月29日,林昭同志终于被杀害,过早地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黎明已经来临

    十年浩劫过去了,但是浩劫的惨境仍历历在目。在林彪、江青所制造的现代造神运动中,林昭只是这场浩劫中一个不知名的牺牲者。但是,她的宁死不屈、为真理而献身的事迹,却宛如一颗陨落的孤星,在人们的心里留下了一道燃烧着鲜血的曳光。这道光芒随着人民的胜利而愈益灿烂、明亮。因此,林昭的被历史宣告无罪,也是现代迷信正在被彻底摧毁的标志。但是,在林昭的无罪判决书上,看来似乎是得助于“精神病患者”。就这点来说,林昭在泉下也是不安的,如果说当时作出结论是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那么,这种局限就不应该再在今天出现了。

    当然,在林昭身上,我们不能忘记悲惨的昨天,但更重要的要看到今天。随着“四人帮”的垮台,特别是在三中全会精神的指引下,我国已真正面临了林昭所希望的“一个美好、真实的黎明”,过去林昭用鲜血、生命为之奋斗的种种愿望,现在已经成为或即将成为人间的现实。封建专制和现代迷信的亡灵已逐渐被驱散,国家体制改革的呼声甚嚣尘上,如箭在弦。在党中央领导岗位上,她所想望的“有德者居之”★已为人民所公认。民主的号角,已开始在吹响;法制的权杖,已不再为个人所侵占。中世纪裁判所的专断和封建株连,再也不可能进入我们的生活。曾为野心家所利用的红色牢狱,已用来惩罚他们自己。特别是制造一代浩劫的罪魁祸首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已经受到法律的严正制裁。对林昭来说,她血写的遗言也已经到了证实。

安息吧,林昭同志!

 

林昭:狱中血书节选
 
 
    ●我经历了地狱中最最恐怖最最血腥的地方,我经历了比死亡本身更千百倍的更惨痛的死亡。
    
    ●青少年时代思想左倾那毕竟是旧认识问题,既然从那臭名远扬反右运动以来,我已日益看穿了那伪善画皮下狰狞的罗刹鬼脸,则我断然不能允许我堕落为甘为暴政奴才的地步。
    
    ●长期以来,当然是为了更有利于维持你们的极权统治与愚民政策,也是出于严重的封建唯心思想和盲目的偶像崇拜双重影响下的深刻奴性,你们把毛泽东当作披着洋袍的真命天子,竭尽一切努力在室内外将他加以神化,运用了一切美好词藻的总汇与正确概念的集合,把他装扮成仿佛是独一无二的偶像,扶植人们对他的个人迷信。(林昭狱中上人民日报书)
    
    ●每当想起那惨烈的一九五七年,我就会痛彻心腹不自自主地痉挛起来。真的,甚至听到看到或提到那个年份,都会使我条件反射似地感到剧痛,这是一个染满中国知识份子和青年群之血泪的惨淡悲凉的年份。假如说在此之前处于暴政下的中国知识界还或多或少有一些正气的流露,那么在此之后确实是几乎被摧残殆尽了。
    
    ●每当我沉痛悲愤地想到,那些自称为镇压机关或镇压工具的东西正在怎样地作恶,而人们特别是我们同时代的中国人的青春代,在这条叫专政的大毒蛇的锁链之下怎样的受难,想到这荒谬的情况的延续是如何断送民族的正气和增长着人类的不安,更如何玷污着祖国的名字而加剧时代的动荡,这个年轻人还能不急躁吗?
    
    ●诚然我们不惜牺牲,甚至不避流血,可是像这样一种自由的生活,到底能不能以血洗的办法,使它在血泊之中建立起来呢?中国人的血历来不是流得太少了而是太多,即使在中国这么一片深厚的中世纪遗址之上,政治斗争是不是也有可能以较为文明的形式去进行而不必诉诸流血呢?
    
    ●光是镣铐一事,人们就不知玩出多少花样来,一副反铐,两副反铐,时而平行时而交叉,最最惨无人道酷无人理的是,无论我在绝食中,还是在胃炎发病,疼得死去活来时,乃至在妇女生理特殊的情况——月经期间,不仅从来未为解除过镣铐,甚至从来没有减轻、比如两副镣铐中暂时除掉一副。
    
    ●这怎么不是血呢?阴险地利用我们的天真,幼稚,正直,利用着我们的善良,单纯的心与热烈激烈的气质,欲以煽动加以驱使。而当我们比较成长了一些,关始警觉到现实的荒谬残酷,开始要求我们应有的民主权利时,就遭到空前未有的惨痛无己的迫害与折磨和镇压。怎么不是血呢?我们的青春、爱情、友谊、学业、事业、抱负、理想、幸福、自由,我们之生活的一切,这人的一切,几乎被摧残殆尽地葬送在这污秽不堪罪恶极权制度的恐怖统治之下。这怎么不是血呢?
    
    ●不不!上帝不会让我疯狂的,在一日,她必需保存我的理智与保存我的记忆,但在如此固执而更阴险的无休止的纠缠与逼迫之下,我几乎真的要疯狂了。上帝,上帝帮助我吧,我要被逼疯了,可是我不能够疯,我也不愿意疯呀......(林昭被一女狱警毒打为后在墙上用血书写的文字。)
    
    ●我默默地抠着墙上的血点,只有想到那么遥远而又那么切近的慈悲公义的上帝时,我才找到我要说的话,这个满腹委屈的孤愤的孩子无声地祷告过,天父啊,我不管了,邪心不死的恶魔这么欺负人,我不管了,我甚么都不管他了。(被狱警打后写于墙上的血书)
    
    ●我开始以自己的鲜血写告人类书,它那短短的序言性的第一节在半天之中一气呵成,相信凡读着它的人们都不能不感觉到其中深沉而炽烈的悲痛激情。
    
    ●昨天你们那所谓的伪法院假借和盗用法律的名义非法判处我徒刑二十年,这是一个极其肮脏极其可耻的判决,但它也确实也够使我引为叛逆者无尚光荣的,它说明著作为一名自由战士的林昭,至高情操大节正气,公义必胜,自由万岁。(一九六五年五月三十一日被当局判林昭二十年徒刑后的血书)
    
    ●作为一个人,我为自己的完整、正直而干净的生存权利而斗争那是永远无可非议的。作为基督徒,我的生命属于我的上帝,我的信仰,为着坚持我的道路,或者说我的路线,上帝仆人的路线,基督政治的路线,这个年轻人首先在自己的身心上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为你们索取的却又是为你们付出的。先生们,人性,这就是人心啊!为甚么我要怀抱着,乃至于对你们怀抱着一份人性,这么一份人心呢?归根到底,又不过是本着天父所赋予恻隐、悲悯与良知,在接触你们最最阴暗,最最可怕,最最血腥的权利中枢,罪恶核心的过程中,我仍然察见到,还不完全忽略你们身上偶然有机会显露出的人性闪光,从而察见到你们的心灵深处,还多少保有未尽泯灭的人性,在那个时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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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西

陈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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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衡律师集团董事长兼主任,一级律师,兼职法学教授。杭州市律师协会副会长,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法律硕士导师、浙江工商大学法学院法律硕士导师、警察学院兼职教授。浙江大学中文系77级本科毕业,北京大学法律系高级法官(研究生)班结业。现为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宪法人权委员会副主任,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知识产权委员会委员,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宣传联络委员会委员,浙江省公安厅法律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法学会个人会员,法律文书委员会理事。曾在浙江省公安厅、省委政法委、浙江省高级法院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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